玉雕师的案头,总有些玉料如被岁月尘封的谜题。它们或斑驳似古卷残章,或皲裂如老树枯枝,静卧案头,等待刀锋轻触时,绽放深藏的筋骨与魂魄。我手中这件“灵蛇绕芝”挂件,便是一块曾被视作“废料”的黄沁料,却在匠心雕琢下,化作穿越千年的祥瑞之花——灵芝含露,蛇影蜿蜒,红白相映间,将《山海经》的奇幻与《周易》的玄妙凝于掌心。
双瑞合璧:天地间的密语
在华夏文明的浩瀚密码中,蛇与灵芝并非孤立存在的符号,而是先民以智慧精心编织的祥瑞经纬。
蛇,作为十二生肖之一,它蛰伏大地,却通晓阴阳流转之秘。甲骨文中“它”字形如灵蛇,恰是先民对自然规律的敬畏摹写。蛇蜕皮重生,暗合《周易》“穷则变,变则通”的哲思,蜿蜒之姿更与周天之数相契。楚地巫祝以蛇形玉璜沟通天地,敦煌壁画中“人首蛇身”的伏羲女娲,正是华夏文明“生生不息”的图腾。
灵芝,乃天人相授的仙草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载其“久食轻身不老”,葛洪称“食之令人寿千岁”。自秦汉方士寻觅“不死药”,灵芝便化为祥瑞的具象:汉画像石中,西王母手持灵芝赐福人间;宋徽宗《瑞鹤图》里,灵芝与仙鹤共舞祥云。它既是医者仁心的象征,亦是百姓对“安和康泰”的朴素祈愿。
当灵蛇缠绕灵芝,便有了《山海经》“衔芝献瑞”的奇幻注脚。蛇身如岁月长河奔涌,芝盖似祥云托月而升,一动一静间暗合“动极而静,静极复动”的太极之道。此物悬于颈间,便如将《易经》卦象随身携带——灵蛇蜿蜒,是逆境中破局的智慧;灵芝舒展,是顺境里守心的从容。二者相生相成,恰似《黄帝内经》所言“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”,将天地法则凝为掌中珍玩。
璞玉重生:刀锋上的时空对话
若说祥瑞是文化的灵魂,那玉雕便是匠心的脊梁。这件作品的原材取自一块黄沁料,其沁皮如古铜沁色,油润凝泽,初看宛如一件稀世珍宝。然而,切开之后,内里却黑斑肆意蔓延,似墨渍浸染,恰应了那句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”,令人顿感失望。好在解料之后,唯余一团莹润白肉,如云破月来,悄然依附于沁皮之上。白与黄的鲜明对比,恰似天工有意为之的绝妙留白。
玉雕师以刀为笔,奏响时空交响。白肉化作灵芝,立于中央,芝盖舒展,洁白胜雪,宛如仙草临凡,象征着纯净与美好;灵蛇蜿蜒缠绕于灵芝四周,以白肉为身,用黄皮雕琢蛇头,点缀蛇身、蛇尾,浮雕浅绘出蛇头与蛇身的细腻纹理,灵动逼真,仿佛下一刻便要破玉而出,游弋于天地之间。
刀锋起落间,玉屑纷飞如星子坠落。圆雕与镂空雕技法交融,白肉与黄皮如阴阳流转:灵芝根部沁入黄皮,似吸天地灵气;蛇身缠绕灵芝,鳞甲透出莹白肌理,恍若伏羲女娲交尾时的灵光。黄皮与白肉在匠心独运之下,既展现出自然之韵,又蕴含灵动之美,更承载着吉祥之兆。
作品看似简约,实则暗藏乾坤。在玉雕师行云流水般的雕琢下,每一道刻痕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镌刻着岁月的厚重与天地的浩渺,娓娓道来一段穿越时空的传奇佳话,最终成就了一件“虽由人作,宛自天开”的珍品。
藏玉多年,我愈发觉得玉雕之道亦是人生之道。玉雕并非掩盖瑕疵,而是唤醒玉石沉睡的灵魂。正如这件“灵蛇绕芝”,当瑕疵化作祥瑞,当残缺成就圆满,我们终将懂得:真正的臻品,不在于玉石本身的质地,而在于雕琢者与观玉人共同完成的那场跨越时空的心灵对话。
灵蛇绕芝,挂件,新疆和田籽料,全身多处留红皮,真红皮无二上,白度脂白,肉质非常细腻,可过灯,润度顶级,油分十足,苏州名家精工,尺寸约39.7*24.5*13.5mm,重约15.5克。